审理法院：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
案号：（2014）二中民再终字第6121号
案件类型：民事
案由：房屋拆迁安置补偿合同纠纷
裁判日期：2014-10-29
审理经过
申请再审人北京腾利达房地产开发经营公司（以下简称为腾利达公司）因与被申请人王晶、关竹君房屋拆迁安置补偿合同纠纷一案，不服本院（2012）二中民终字第11657号民事判决，向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申请再审。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于2013年12月20日作出（2013）高民申字第2023号民事裁定，指令本院再审本案。本院依法另行组成合议庭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。腾利达公司之委托代理人张宏亮、吴志军，王晶之委托代理人潘峰、王金啟到庭参加了诉讼。关竹君经本院合法传唤，未到庭参加诉讼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一审原告诉称
2012年3月，关竹君起诉至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称：我是北京市××区××小区××号楼××101号房屋的产权人。2006年9月，腾利达公司对上述房屋所在地区进行拆迁，该公司的拆迁人员承诺对我进行拆迁安置补偿，我表示服从政府安排，并从上述房屋中搬出。但腾利达公司一直没有与我签订书面的拆迁安置补偿合同。此后，我才得知王晶作为上述房屋的被拆迁安置人与腾利达公司签订了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，获得××危改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903号回迁安置房一套。但我与王晶没有任何关系，我也不认识此人，此人也从没在被拆迁房屋中居住，故其无权作为被安置人与腾利达公司签订安置合同。而腾利达公司在明知我是被拆迁房屋的产权人的情况下，与王晶签订安置合同，该行为侵犯了我的合法权益，故我起诉要求确认腾利达公司和王晶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无效，诉讼费由腾利达公司和王晶承担。
一审被告辩称
腾利达公司辩称：关竹君所述我公司与王晶签订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的情况属实，但未签订房屋买卖合同。因拆迁时关竹君提交一份《声明》，确认关竹君与王晶系亲属关系，据此我公司与王晶签订安置合同。我公司未支付过关竹君125.5万元。我公司同意关竹君的诉讼请求。
王晶辩称：关竹君不是合同的相对方，没有权利主张我与腾利达公司签订的合同无效。关竹君在拆迁时已得到合理补偿，我与腾利达公司签订的合同没有侵害关竹君的利益，关竹君签署声明已将自己回购房屋的权利转让给我。关竹君的起诉已经超过了法律规定的诉讼时效。我是先与案外人北京云龙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为云龙公司）签订了《购房协议书》，购买了回迁房屋，才与腾利达公司签订的回迁安置合同。我已支付与2007年商品房价格相当的对价，故我不同意关竹君的诉讼请求。
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经审理确认：公民的合法权利受法律保护。本案中，腾利达公司作为拆迁人对关竹君所有的房屋所在地区进行拆迁。根据已查明的事实，就关竹君所有的北京市××区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进行拆迁时，关竹君可选择货币补偿或回迁安置补偿。关竹君作为被拆迁人，虽未与腾利达公司签订书面安置合同，但其自认已取得125.5万元货币补偿，并将房屋腾空交付拆迁，其行为已表明放弃了回迁安置。腾利达公司与案外人云龙公司将回迁房屋另行安置，并未侵犯关竹君的合法权益，故腾利达公司与王晶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应是有效的。但在安置合同中出现关竹君作为产权人的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显属错误，故在安置合同中写有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的条款应属无效。据此，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于2012年6月20日作出（2012）东民初字第04561判决：一、北京腾利达房地产开发经营公司与王晶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中填写有"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"房屋的条款无效；二、驳回关竹君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判决后，腾利达公司不服，仍持一审意见上诉至本院，并称按照《北京市加快城市危旧房改造实施办法（京政办发（2000）19号）》第6条的规定，本次危旧房改造安置对象系在危改区内有本市常住户口和正式住房，并且长期居住的居民。经查，王晶在危改区内无常住户口及住房，也不是××危改小区的居民，因此王晶不是被安置对象，对于王晶的安置也违反了法律的强制性规定。王晶冒充关竹君的亲属，采取欺诈手段与我公司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应被认定为无效合同。另外，我公司没有给予关竹君任何货币补偿，一审法院认定关竹君已从我公司领取了125.5万元拆迁安置款没有事实依据。现请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判，依法判定我公司与王晶签署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无效；并由关竹君和王晶承担上诉费用。王晶同意原判。关竹君不同意一审判决，称在拆迁安置时拆迁公司只让其在一些材料上签字，并没有明确告知材料的内容，也不知道领取的125.5万元是什么钱，腾利达公司与王晶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侵犯了关竹君的合法权益，应属无效。
二审法院查明
本院二审查明：关竹君系北京市××区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的产权人，该房屋建筑面积62.75平方米。腾利达公司在上述房屋所在地区进行拆迁。2007年7月25日，王晶作为购房人（乙方）与腾利达公司（甲方）就关竹君所有的上述房屋签订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，约定：乙方在××危改区（原住房地址××小区××楼××单元101号）有正式住房（合同处为空白）间，建筑面积10平方米；乙方选择回迁安置方式，自愿购买甲方在××地区建设的××危改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903号房屋（施工楼号），建筑面积101.96平方米。安置住房房价款为446500元，房屋交付时间为2009年9月4日。上述合同签订后，王晶按约定向腾利达公司支付了上述购房款。
另查，2007年7月27日，王晶作为购房人（乙方）与案外人云龙公司（甲方）签订《购房协议书》，约定：甲方现有北京市××区××危改小区××单元903号3居室一套，建筑面积101.96平方米，乙方自愿购买，该房屋售价968620元。王晶称系腾利达公司的李隆隆与其联系签订的上述合同，并交给李隆隆一个金额为60万元的存折，此后又利用刷卡的方式向腾利达公司支付了446500元。腾利达公司表示李隆隆并非该公司的工作人员，系云龙公司的工作人员，腾利达公司仅收取王晶支付的366600元购房款，其余款项系使用被安置人应得的困难补助款折抵。就此问题，云龙公司出具情况说明函，表示该公司与腾利达公司合作开发××危改项目，而就关竹君的房屋拆迁一事共安置关竹君的亲属3人，即王晶、王克氢、胡晓龙。王晶、王克氢为回迁住房安置，胡晓龙为货币安置（给了胡晓龙29万元拆迁安置款）。王晶所说的1068620元购房款，云龙公司的账上没有体现。
再查，就关竹君所有的北京市××区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拆迁一事，腾利达公司还与案外人王克氢签订过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，王克氢购买了××危改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704号回迁安置房一套。关竹君亦另案起诉要求确认该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无效。
一审中，腾利达公司向法院提交关竹君的《声明》一份，声明载明："本人有位于××21楼××单元101号，建筑面积62.75平米，三居室住房壹套。现本地区危旧房改造，因本人经济拮据，无能力支付安置回迁住房的房款。故此声名：同意将安置回迁的权利无条件转让给我的外孙王晶、王克氢、胡小龙，为此回迁房的购房人变更为三户。我自愿放弃回迁。三居室购房人为王晶（S户型903号，建面101.96平方米，计价面积99.3平方米）"。腾利达公司称其据此与王晶签订了安置合同，但现在已得知该声明的内容不真实。王晶认可该声明。关竹君对该声明中的关竹君签名及手印的真实性不予认可，申请对该签名及手印的真实性进行鉴定，后又撤回申请。关竹君认可已领取125.5万元货币补偿。二审中，关竹君认可上述声明签字的真实性，但称其是在没有明白声明内容的情况下签字的。
二审法院认为
本院二审认为：公民的合法权利受法律保护。根据查明的事实，腾利达公司作为拆迁人对关竹君所有的房屋所在地区进行拆迁，就关竹君所有的北京市××区××小区××号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进行拆迁时，关竹君可选择货币补偿或回迁安置补偿。关竹君作为被拆迁人，虽未与腾利达公司签订书面的安置合同，但其自认已取得125.5万元补偿，将房屋腾空交付拆迁，并签订了声明，其行为已表明放弃了回迁安置。腾利达公司与案外人云龙公司将回迁房屋另行安置，并未侵犯关竹君的合法权益，腾利达公司与王晶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系双方的真实意思表示，并不违反法律法规的效力性强制性规定，应属有效。现腾利达公司上诉要求确认其与王晶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无效，依据不足，本院不予支持。据此，本院于2012年8月20日作出（2012）二中民终字第11657号民事判决：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一审案件受理费70元，由北京腾利达房地产开发经营公司、王晶负担（于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交纳）；二审案件受理费70元，由北京腾利达房地产开发经营公司负担（已交纳）。
再审申请人称/抗诉机关称
本院再审过程中，腾利达公司申请再审称：第一，本案所涉安置合同应被认定为无效合同。王晶并非××危改小区××小区××楼××单元101号房屋的所有权人，不具备作为××危改区被拆迁人资格，原审认定我公司与王晶签订的拆迁安置合同有效，没有法律依据。王晶不是××危改区的居民，其无权享受国家给予××危改区居民优惠政策。王晶采取不正当手段无偿取得本案所涉拆迁安置房屋，实际上非法侵占了国家利益及国家给予××危改区的居民的利益。根据《合同法》第52条的规定，本案所涉合同应认定为无效。第二，我公司与王晶签订安置合同，不是我公司的真实意思表示。我公司与王晶签订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是基于关竹君出具的一份证明王晶是其外孙的证明，现查明王晶不是关竹君的亲属，王晶与我公司签订合同时，采取了欺诈手段，原审认定我公司与王晶签订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是我公司的真实意思表示，没有事实依据。第三，我公司没有以货币补偿方式安置关竹君。我公司是××危改区的拆迁人，只有我公司有权与被拆迁人签订安置合同，其他人没有此权力。原审将关竹君从其他渠道取得的125.5万元人民币认定为"货币补偿"，缺乏事实及法律依据。腾利达公司再审请求确认其与王晶签订的房屋拆迁安置协议无效。
再审被申请人辩称
王晶辩称：第一，原审认定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有效符合事实。作为被拆迁人，关竹君有权处分自己的权利，将自己的权利让渡给我，我购房支付了97万元，获得拆迁安置的权利是合理合法的，并非以不正当手段无偿取得。第二，腾利达公司与我签订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，是该公司的真实意思表示，并且是腾利达公司与其合作伙伴云龙公司积极促成的结果。第三，关竹君本人认可得到125.5万元拆迁款，腾利达公司否认给予关竹君货币补偿是罔顾事实。综上，我与腾利达公司签订的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及与云龙公司签订的《购房协议书》均系合同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，且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，均为有效合同。
关竹君经本院合法传唤未到庭参加诉讼，亦未发表答辩意见。
本院查明
本院再审查明，本院二审查明的事实属实，本院再审予以确认。
另查，经询问，腾利达公司认可与云龙公司为合作关系，并称云龙公司为投资人。
上述事实，有产权证、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、《购房协议书》、付款凭证、情况说明及双方当事人陈述等证据在案为证。
本院认为
本院再审认为，腾利达公司再审主张王晶以欺诈手段签署《××危改区安置合同》，该合同并非其真实意思表示，王晶无被安置资格，其享受拆迁安置的优惠政策，非法侵占国家利益及国家给予××危改区居民的利益，安置合同应属无效。王晶不认可腾利达公司的主张，其与关竹君均陈述二人并不相识。诉讼中腾利达公司未举证证明《声明》系王晶与关竹君恶意串通签署的，故该公司应承担举证不能的法律后果。另，腾利达公司负责涉案房屋所在地区的拆迁安置工作，负有审查被安置人资格的义务，腾利达公司未尽详尽审查的义务，故应承担相应的后果。从房款交纳数额看，王晶并未享受拆迁安置优惠政策。故在腾利达公司不能充分举证的情况下，本院对其再审主张均不予采纳。本案一审为关竹君作为原告，以腾利达公司与王晶签订安置协议侵犯其合法权益为由，提起诉讼。现根据本案查明事实，被拆迁人关竹君在拆迁过程中仅可选择回迁安置或货币补偿。腾利达公司再审主张，该公司未曾向关竹君发放货币补偿款。但在诉讼过程中，关竹君自认取得125.5万元拆迁安置补偿款，并将房屋交出拆迁，故可以认定关竹君的拆迁利益已实现，其合法权益未受侵害。综上所述，本案原审判决驳回关竹君的诉讼请求，并无不当，应予维持。腾利达公司的再审请求，缺乏事实和法律依据，本院不予支持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零七条第一款、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（一）项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再审裁判结果
维持本院（2012）二中民终字第11657号民事判决。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审判人员
审判长孙盈
代理审判员吕超
代理审判员陈捷鹰
裁判日期
二〇一四年十月二十九日
书记员
书记员韩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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