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刑事审判参考》（2000年第1辑，总第6辑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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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42号】张某犯故意杀人案-被告人投案后未如实供述罪行但有抢救被害人情节的应如何处理

二、主要问题

1.被告人投案后未如实供述罪行，能否认定自首？

2.被告人实施杀人行为后有抢救被害人的情节，应如何量刑？

三、裁判理由

（一）被告人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

本案并非预谋杀人，但从被告人砍杀被害人的部位、力度、及被告人的言语表示来看，被告人有非法剥夺被害人生命的故意和行为。被告人持菜刀猛砍被害人左颈部一刀，创口深达颈椎，左颈总动脉破裂，证明被告人杀人用力之大。被告人砍被害人一刀，见被害人左颈伤口向外喷血，并未及时抢救被害人，而是边往外推被害人边说："你要死也要死瞪之下，用毛巾捂住被害人伤口，请人叫救护车的行为，只是一种悔罪表现，不影响被告人行凶时故意杀人犯意的存在。故被告人的行为应认定为故意杀人罪。

（二）被告人投案后未如实供述罪行，不构成自首

被告人杀人后。当到达现场的民警问被告人是谁干的时，被告人承认是他干的，并说"先救人，然后我到派出所投案自首"。根据《最高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一条的有关规定，应属自动投案。但被告人到案后否认故意杀人，辩称："是被害人到其厨房拿菜刀砍我时，我才夺刀防卫将被害人杀死。"但是，根据现场目击证人汪、胡等人的证言证实，被害人未带凶器，且自始至终未进入被告人家门内。被害人不可能到被告人家的厨房拿菜刀。因此，被告人关于正当防卫的辩解实属为自己开脱罪责的狡辩，不能认定其如实供述罪行。由于被告人到案后未如实供述杀人过程中的重要事实，不能认定自首。

（三）被告人杀人后抢救被害人的行为，属酌定从轻情节

被害人受伤倒地后，被告人从家中拿出毛巾捂住被害人颈部，并请人叫救护车，实施了一定的抢救行为。这说明被告人有一定的悔罪表现。对于被告人杀人后抢救被害人的行为，有的同志认为，被告人是在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且议论纷纷，被害人也因流血过多摔倒在自行车下，才不得不做出抢救的样子，不能以此减轻杀人的罪责。这种看法是不正确的。我们认为，因婚姻家庭矛盾引发的杀人案件不同于抢劫、强奸等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"严打"案件。根据刑法第48条第一款的规定，死刑只适用于罪行极其严重的犯罪分子。可见，立法对死刑的适用是极其严格的。是否属于罪行极其严重，应根据全案情节综合考虑，不能简单地以犯罪造成的危害结果认定，而应纵观全案作出判断。

本案被告人持菜刀击砍被害人左颈部，致被害人死亡，后果严重，应予以严惩。但被告人对到达现场的公安人员承认被害人受伤是其所为，可视为投案，且被告人杀人后有抢救被害人的表现，具有酌定从轻处罚的情节。一审以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死刑。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无不当，检察机关抗诉理由不能成立，二审法院改判被告人死刑立即执行，理由不足。据此；最高法院撤销了二审判决，并作出了改判张某死刑、缓期二年执行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判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