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2019）琼96刑初38号
公诉机关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。
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以琼检一分公诉刑诉[2019]16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陈某1犯受贿罪，于2019年2月11日向本院提起公诉。在审理过程中，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发现案件事实与起诉书指控的事实不符,于2019年10月12日以琼检一分公诉刑变诉[2019]9号变更起诉决定书变更起诉，认为被告人陈某1身为司法工作人员，非法收受他人贿赂15.3万元,对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不使他追诉,其行为同时构成受贿罪和徇私枉法罪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九条第四款的规定，应以处罚较重的徇私枉法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本院受理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，于2019年3月19日及2020年4月3日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。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指派检察官李丹出庭支持公诉，被告人陈某1及其辩护人黎继伟到庭参加诉讼。现已审理终结。
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指控：被告人陈某1于2012年至2016年期间，利用其担任屯昌县公安局副局长、屯城派出所所长、屯昌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等职务上的便利，非法收受何某、陈某1、陈某2等人现金15.3万元及烟酒若干，对上述人员在屯昌县城开设赌场不予查处。
被告人陈某1在留置期间，退缴赃款15.3万元。
针对指控的事实，公诉机关提供了相应的证据予以证实，据此，公诉机关认为，被告人陈某1身为国家机关工作人员，利用职务上的便利，非法收受他人财物共计15.3万元，对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不使他受追诉，其行为同时构成受贿罪和徇私枉法罪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九条第四款的规定，应以处罚较重的徇私枉法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提请依法判处。
被告人陈某1对指控的事实及所变更的罪名均无异议。
其辩护人辩护称：１、根据本案的事实及类似的判例，被告人陈某1的行为应以受贿罪追究其刑事责任；２、如果以徇私枉法罪追究其刑事责任，应根据被告人的犯罪情节、悔罪表现、犯罪危害程度等综合考虑，对被告人陈某1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经审理查明：被告人陈某1于2012年至2016年期间，利用其担任屯昌县公安局副局长、屯城派出所所长、屯昌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等职务上的便利，为他人谋取利益，先后收受何某、陈某1、陈某2等三人贿赂款共计15.3万元及烟酒若干，对上述人员在屯昌县城开设赌场不予查处。具体犯罪事实如下：
（一）收受何某9.3万元
2012年至2016年，屯昌县社会人员何某在屯昌县城开设赌场。为使赌场不被查处并与被告人陈某1搞好关系，何某多次送现金、烟酒给陈某1。其中，2012年5、6月份某日送给陈某13万元，2012年底送给陈某13万元，2013年中秋节前送给陈某11万元，2014年春节前送给陈某10.8万元，2015年春节前送给陈某11万元，2016年春节前送给陈某10.5万元，共计9.3万元。
（二）收受陈某12万元
2012年至2014年，屯昌县紫京皇冠酒店经营者陈某1在屯昌县城开设赌场。为使赌场不被查处及与陈某1搞好关系，两次送现金给陈某1。其中，2013年春节前某日，陈某1约陈某1到紫京皇冠酒店一楼喝茶，将开设赌场之事告诉陈某1并送给陈某11万元，2014年春节前，陈某1以“拜年”为由再送给陈某11万元，共计2万元。
（三）收受陈某24万元
2015年，屯昌县社会人员陈某2、郭斌等人合伙在屯昌县城开设赌场。为使赌场不被查处，陈某2找到屯昌县公安局分管治安工作的时任副局长、屯城派出所所长陈某1，以送现金、香烟等财物的方式，希望得到陈某1的关照。其中，陈某2于2015年1月底某日送给陈某12万元，同年3月某日送给陈某12万元，共计4万元。
被告人陈某1在留置期间，退缴赃款15.3万元。
上述事实，有公诉机关提交，并经法庭质证、认证的下列证据予以证实：
1.书证
（1）人口信息查询资料证实，陈某1出生于1967年9月15日，具备完全刑事责任能力。
（2）指定管辖决定书、立案决定书、留置决定书证实，陈某1涉嫌职务违法并由海南省监察委员会指定三亚市监察委员会管辖。三亚市监察委员会于2018年10月8日对陈某1涉嫌职务犯罪一案立案侦查，同年10月11日对其采取留置措施。
（3）查封扣押财物、文件清单证实，2018年12月14日，三亚市监察委员会对涉案赃款15.3万元予以扣押。
（4）海南省非税收入一般缴款书（收据），证实：2018年12月10日，三亚市监察委员会财政性资金账户收到陈某1存入“纪检部门暂扣款”13.3万元。2018年12月12日，三亚市监察委员会财政性资金账户收到陈某1存入“纪检部门暂扣款”2万元。两次共计15.3万元。
（5）到案经过证实，陈某1系被监察委人员带至三亚市监察委。
（6）陈某1干部任免审批表、干部履历表、关于陈某1任职及岗位职责的说明证实，陈某1系国家机关工作人员，2013年7月至2015年7月任屯昌县公安局党委委员、副局长（正科级），2015年7月起任屯昌县公安局党委委员、副书记、政委。
（7）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起诉书证实，陈某2与郭斌等人开设赌场，海南省人民检察院第一分院以陈某2犯开设赌场罪提起公诉，以郭斌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、开设赌场罪等罪名提起公诉。
2.证人证言
（1）证人何某证实，2012年，我在屯昌县昌志路开了一个大小赌场，陈某1曾安排派出所人员对赌场进行过打击。同年5月份左右，我打电话给陈某1，让他到康英酒店喝茶。喝茶期间，我和陈某1说，照顾一下赌场生意，关系都打点好了，陈某1没说什么。临走时，我拿了一个装着3万元的纸袋子及2瓶茅台酒，2条软中华香烟递给了陈某1，陈某1收下后就离开了。尔后，为了继续与陈某1搞好关系，同时也感谢陈某1对我生意上的照顾，我还分别在2013年春节前及中秋节前、2014年春节前、2015年春节前、2016年春节前亲自或交代“阿雄”（黎某）在飞歌娱乐城门口等处送给陈某16.3万元、茅台酒8瓶、黄鹤楼香烟2条、软中华香烟4条。
（2）证人黎某(外号阿雄、飞歌雄、肥雄)证实，2005年许，我开始跟着何某干活，2012年左右，何某在屯昌县开设大小赌场，何某便安排我去找场地。除在何某经营的飞歌娱乐城和一楼的电子赌博场里干活外，我还帮何某打理其他事情。2013年中秋节前的一天，何某打电话给我，让我帮他送点礼给陈某1，我接过袋子后，看到茅台酒袋子装了1条软中华香烟、1瓶茅台酒、还有一个信封。接着我就打电话给陈某1，约好在解放东路和环东一路的交叉口那里等他。陈某1开车过来后，我就拿着何某给我的茅台酒袋子放在了陈某1车的副驾里，说是“老板”（指何某）给的。说完，我就走了，陈某1也开车走了。2014年初春节前的一天，何某又拿1条软中华香烟、1瓶茅台酒、还有一个信封装在一茅台酒袋子里，让我交给陈某1，我约好陈某1后在解放东路和环东一路的交叉口处将该茅台酒袋子递给陈某1，说是老板（何某）给他拜年的，陈某1收下后就开车走了。2015年春节前及2016年春节前，何某又按照前二次的方法，将一个装有1条软中华香烟、1瓶茅台酒、还有一个信封的茅台酒袋子交给我送给陈某1。按照何某的吩咐，我一共四次帮何某送礼给陈某1，每次都是一个信封、1条软中华香烟、1瓶茅台酒。我没有打开信封看，但我知道信封里面装的是钱，是多少，我不清楚。因为陈某1是公安局的副局长，之后当了政委，何某也一直在搞大小赌场，避免不了和陈某1打交道，送礼给陈某1是为了让陈某1不要去查大小赌场，还有是因为何某也做飞歌娱乐城和槟榔厂的生意，需要陈某1的照顾，肯定要和陈某1搞好关系。
（3）证人陈某1(紫京皇冠酒店老板)证实，2013年春节前，我打电话给陈某1，约他到紫京皇冠酒店一楼喝茶，在喝茶过程中我跟他说我在屯昌搞了个“大小场”(赌场)，并跟他说屯昌县公安局局长黄国清已经同意了，陈某1没说什么，临走时我把一个用牛皮纸信封装好的1万元交给了陈某1，陈某1收下后就离开了。2014年春节前，我在紫京皇冠酒店一楼又将一个用牛皮纸信封装好的1万元交给了陈某1，陈某1收下后就离开了，我前后一共送给陈某12万元。陈某1当时是分管治安的副局长，我送钱给他是想跟他打好关系，可以关照一下我的生意。
（4）证人陈某2(糖果KTV的老板)证实，陈某1当时是屯昌县公安局副局长，分管治安工作，我开赌场必须和他搞好关系。为此，我一共给长陈某1送过二次钱，每次2万元，共4万元。第一次是2015年1月底的某天晚上，我通过王某1的联系，约陈某1到我的海鲜干货店里喝茶，在该处，我将事先准备好的2万元和两条软中华香烟送给了陈某1。第二次是2015年3月元宵节前的一天下午，我打电话给陈某1说想跟他坐一下，陈某1说现在不方便，我跟他说那我联系“壮哥”(陈某1司机)，陈某1同意后，我在水泵厂附近的车站将一个红色礼品袋装着的2万元现金和两条软中华香烟交给“壮哥”，让他拿给陈某1副局长，“壮哥”接过礼品袋之后就离开了。
（5）证人王某2(陈某1的司机)证实，我的外号叫“壮哥”，是陈某1的司机。2015年元宵节前的一天，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，叫我“壮哥”，我问是谁，他说他是“阿biu”（即陈某2），说要过节了，拿点烟和酒给领导。“阿biu”告诉我说他在水泵厂里面的仓库，我到水泵厂仓库后，“阿biu”就拿了一个纸袋交给我，说是给领导的礼物，我接过来后就骑车回家了。到家后，我就将“阿biu”给的那袋子礼物放在公车的后排位置上。第二天我去接陈某1上班的时候，我在车上跟陈某1说：领导，昨晚“阿biu”让我拿了点烟酒给你过节，我放在后座了。当天中午，我接陈某1下班，车停到他家楼下后，陈某1转身将我放在后座上“阿biu”给的那袋礼物拿上，然后下车回家了。“阿biu”给的那袋礼物我记得是红色纸制的礼品袋，“阿biu”电话里跟我说是烟酒，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，也没有打开看。我当时驾驶的公车是屯昌县公安局的黑色帕萨特轿车，车牌号为×××。
（6）证人王某1(黄国清的司机)证实，我叫王某1，是时任屯昌县公安局局长黄国清的司机。2014年，我经朋友介绍认识了陈某2，我们都称陈某2为“阿biu”。2015年1月份，陈某2找到我说，能不能在屯昌开个玩大小赌场，每个月交四五十万元给公安局长黄国清，我将陈某2的意思给黄国清说后，黄国清表示同意，并让我给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陈某1打声招呼。之后，我打电话给陈某2说：“老板同意了，但你也要把一些副局长打点好”。陈某2说可以，我说：“陈局（陈某1）、曾局（曾令革）、梁局（梁碧洪）都要打点，还有治安大队长和屯城所所长也要打点”，陈某2问具体多少，我说：“以前何某搞赌场的时候，社会上传的是给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送3万到5万，其他副局长送2万到3万，治安大队长送1万到2万，派出所所长也是送1万到2万，另外，每人两条烟”。陈某2说：“可以，但我不认识陈局，你帮我说一下”。我说：“我已经都向他们打过招呼了，你直接去找他们就可以”，陈某2说好的。过了一两天，陈某2给我打电话说：“陈局、曾局、韩大（治安大队长韩志）已经打点好了，但是梁局没有理我”，我就对他说：“我带你去梁局那边吃饭认识一下”。具体送钱过程我都没有参与，陈某2只是跟我说他把陈局、曾局、梁局、治安大队长韩志都打点好了，具体每个人送多少钱都是他自己决定，送完后也没告诉我给每个人送的具体数额。陈某2开赌场一共打点过两次，第一次是陈某2刚开赌场，必须要把关系协调好，第二次是春节期间，陈某2要有所表示。这些人也都知道陈某2的赌场是经过局长黄国清同意的，这些人收了钱后，对陈某2开设赌场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没有安排警力去打击或查处。
3、被告人陈某1供述证实，2012年至2016年，我分六次共收受何某9.3万元、10瓶茅台酒、6条软中华香烟、2条黄鹤楼香烟；2012年至2014年，分二次共收受陈某12万元；2015年，分二次共收受陈某24万元钱和4条软中华香烟。被告人陈某1对其在担任屯城派出所所长、屯昌县公安局副局长及政委期间收受上述人员贿赂款项的时间、地点、数额及原因的供述与证人何某、陈某1、陈某2、黎某、王某2、王某1等人的证词相一致。
上列证据来源合法，客观真实，且能相互印证，应予以采信。
关于辩护人的辩护意见。经查，被告人陈某1于2012年至2016年期间,利用其担任屯昌公安局副局长、屯城派出所所长、屯昌县公安局党委副书记等职务上的便利，非法收受何某、陈某1、陈某2等三人15.3万元及烟酒若干，对上述人员在屯昌县城开设赌场不予查处，其行为同时构成受贿罪和徇私枉法罪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九条第四款的规定，应以处罚较重的徇私枉法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辩护人关于被告人陈某1的行为只构成受贿罪的辩护意见据理不足，不予采纳。但其关于被告人陈某1到案后能够如实供述自己罪行，具有坦白情节，依法可以从轻处罚；其在留置期间能够全额退缴所收受的受贿款项，认罪悔罪，可以酌情从轻处罚的辩护意见有理，应予采纳。
本院认为，被告人陈某1身为司法工作人员，非法收受他人贿赂15.3万元,对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不使他追诉,其行为同时构成受贿罪和徇私枉法罪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九条第四款的规定，应以处罚较重的徇私枉法罪追究其刑事责任。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陈某1犯徇私枉法罪，罪名成立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八十五条第一款、第三百九十九条第一款、第四款、第六十四条、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一、被告人陈某1犯徇私枉法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三年。
（刑期自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。判决执行以前先行羁押的，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，即自2018年10月11日至202１年10月10日止）。
二、被告人陈某1退缴的15.3万元,予以没收，由扣押机关上缴国库。
如不服本判决，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，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。书面上诉的，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，副本二份。
审 判 长 陈 伟
审 判 员 王 东
审 判 员 张奇志
二〇二〇年四月九日
法官助理 王修媛
书 记 员 陈茂森
附：本案适用的法律条文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
第三百八十五条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，索取他人财物的，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，为他人谋取利益的，是受贿罪。
国家工作人员在经济往来中，违反国家规定，收受各种名义的回扣、手续费，归个人所有的，以受贿论处。
第三百九十九条司法工作人员徇私枉法、徇情枉法，对明知是无罪的人而使他受追诉、对明知是有罪的人而故意包庇不使他受追诉，或者在刑事审判活动中故意违背事实和法律作枉法裁判的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；情节严重的，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；情节特别严重的，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。
在民事、行政审判活动中故意违背事实和法律作枉法裁判，情节严重的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；情节特别严重的，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在执行判决、裁定活动中，严重不负责任或者滥用职权，不依法采取诉讼保全措施、不履行法定执行职责，或者违法采取诉讼保全措施、强制执行措施，致使当事人或者其他人的利益遭受重大损失的，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；致使当事人或者其他人的利益遭受特别重大损失的，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司法工作人员收受贿赂，有前三款行为的，同时又构成本法第三百八十五条规定之罪的，依照处罚较重的规定定罪处罚。
第六十四条犯罪分子违法所得的一切财物，应当予以追缴或者责令退赔；对被害人的合法财产，应当及时返还；违禁品和供犯罪所用的本人财物，应当予以没收。没收的财物和罚金，一律上缴国库，不得挪用和自行处理。
第六十七条犯罪以后自动投案，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的，是自首。对于自首的犯罪分子，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。其中，犯罪较轻的，可以免除处罚。
被采取强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、被告人和正在服刑的罪犯，如实供述司法机关还未掌握的本人其他罪行的，以自首论。
犯罪嫌疑人虽不具有前两款规定的自首情节，但是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的，可以从轻处罚；因其如实供述自己罪行，避免特别严重后果发生的，可以减轻处罚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