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理法院：互助土族自治县人民法院
案号：（2015）互刑初字第137号
案件类型：刑事
案由：徇私枉法罪
裁判日期：2016-01-11
审理经过
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人民检察院以互检公诉刑诉（2015）123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犯徇私枉法罪，于2015年10月21日向本院提起公诉。本院于同月27日立案，并依法组成合议庭，公开开庭审理了本案。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人民检察院指派检察员李明出庭支持公诉，被告人陈某某及其辩护人李建福、毕海宁、被告人王某甲及其辩护人哈成堂到庭参加诉讼。现已审理终结。
一审请求情况
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人民检察院指控，2014年9月2日，西宁市便衣警察支队四大队民警巡逻时，在城东区小商品批发市场抓获涉嫌盗窃的宋某某、郝某甲、马某甲，赃物为“HTC”牌手机一部。审讯时，三人承认于9月1日在郝某甲家吸过毒。《现场检测报告书》显示：郝某甲、马某甲的检测结果呈“阳性”，宋某某的“检查结果栏”空白。从《吸毒人员动态管控信息表》调出了三人因吸毒曾被公安机关作过处理的原始记录，应按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禁毒法》作出强制隔离戒毒的决定。被告人陈某某安排被告人王某甲与三名吸毒人员家属联系，称如果愿意花钱解决，可以不作强制戒毒两年的处理。被告人王某甲联系后，郝某甲、马某甲家属未理会。16时许，宋某某亲属宋某乙、王某乙给付王某甲现金7000元，王某甲给了陈某某5000元，2000元私留。后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隐瞒了宋某某吸毒被处理过的事实，对其以涉嫌盗窃作出了行政拘留15日的处罚决定。将郝某甲、马某甲作出强制戒毒两年的决定。宋某某在被执行行政拘留3天后，因糖尿病发作不能继续羁押。在办理宋某某释放之前，被告人王某甲在陈某某的授意下又向宋某乙、王某乙索要2000元现金，陈某某分得1500元，王某甲分得500元。同年9月4日，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前往多巴强制戒毒所，违规将郝某甲、马某甲提到同一讯问室，称如果家属愿意花钱，两年强制戒毒可以不执行，改成刑事案件，三四个月最多半年就可出狱。郝某甲、马某甲同意。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拿出一部“中兴”牌手机（作价380元）授意郝某甲、马某甲承认此部手机是他们偷的，并编造了扒窃手机的作案经过，让郝某甲、马某甲牢记，要求以后无论在检察院或者法院都要按照编造好的经过供述。郝某甲、马某甲答应后，被告人陈某某写了一份讯问笔录，让郝某甲签字。又让王某甲抄写了一份，让马某甲签字。后被告人王某甲根据陈某某的安排联系郝某甲、马某甲家人，称如果愿意花钱，就让他们提前出来。马某甲家人拒绝。郝某甲妻子王某丙、姐姐郝某乙交给王某甲现金7000元，王某甲给了陈某某5000元，2000元私留。陈某某又给了王某甲1000元。后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虚构了郝某甲、马某甲扒窃一部“中兴”牌手机的犯罪事实，将郝某甲、马某甲以涉嫌盗窃罪立案。2014年11月7日，该案移送审查起诉。同月24日，郝某甲、马某甲被城东区人民法院以盗窃罪分别判处拘役四个月、五个月，并处罚金2000元。公安机关对郝某甲、马某甲两年强制戒毒未再执行。
本院查明
针对上述指控的犯罪事实，公诉人当庭宣读、出示了证人证言、被告人供述等证据。公诉机关据此认定，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作为司法工作人员，徇私枉法，使明知无罪的人受到追诉，并受到刑事处罚，二人的行为均已触犯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九条第一款、第二十五条第一款之规定，应当以徇私枉法罪追究刑事责任。提请本院依法惩处。公诉意见书指出，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并退赃。
对检察院指控的犯罪事实及向法庭出示的证据，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均未提出异议。辩护人李建福、毕海宁、哈成堂对公诉机关指控的罪名不持异议。李建福、毕海宁提出的量刑辩护意见是：1.被告人陈某某实施徇私枉法时，并非完全出于个人目的，犯罪动机并非完全出于徇私；2.被告人陈某某徇私枉法事出有因；3.本案受害人积极配合，使得被告人陈某某的徇私枉法得以即遂，受害人具有过错；4.取得了被害人谅解；5.被告人陈某某具有主动退赃情节；6.被告人陈某某应当认定为从犯；7.被告人陈某某当庭自愿认罪；8.被告人陈某某系家中独生子，且其双亲均患有重病需要照料。综上，恳请法庭对被告人陈某某从轻判处，并望对其免于刑事处罚。哈成堂提出的量刑辩护意见是：1.被告人王某甲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、辅助作用，系从犯；2.被告人王某甲无犯罪前科，系初犯、偶犯，主观恶性不大，认罪态度好，具有真诚的悔罪表现；3.被告人王某甲积极退赃，悔罪表现良好；4.取得了受害人谅解；5.被告人王某甲犯罪情节轻微。综上，恳请合议庭对被告人王某甲作出免于刑事处罚的判决。
经审理查明，2014年9月2日，宋某某、郝某甲、马某甲因涉嫌盗窃“HTC”牌手机一部（价值900元），被西宁市便衣警察支队四大队抓获。经吗啡检测试剂盒（胶体金法）现场检测，三人的检测结果均为阳性。经查看《吸毒人员动态管控信息表》，确定三人因吸毒曾被公安机关依法处理过。三人亦供认吸食毒品的事实。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在办理此案时，王某甲根据陈某某的安排向宋某某、郝某甲、马某甲家属索贿，并收受宋某某亲属宋某乙、王某乙现金7000元，给了陈某某5000元，自留2000元。后陈某某、王某甲隐瞒宋某某吸食毒品的事实，违规将宋某某以涉嫌盗窃作出行政拘留十五日的处罚决定。对郝某甲、马某甲作出强制戒毒两年的决定。宋某某被行政拘留后，因病不能继续羁押。王某甲趁释放宋某某之际，又向王某乙索取现金2000元，给了陈某某1500元，自留500元。同年9月4日，因在押送郝某甲、马某甲的车内发现一部“中兴”牌手机（价值380元），陈某某、王某甲到多巴强制戒毒所提审郝某甲、马某甲。在郝某甲、马某甲不承认盗窃事实的情况下，以盗窃罪所判刑期短，两年强制戒毒可以不执行为由，说服二人承认盗窃犯罪事实。郝某甲、马某甲为逃避强制戒毒两年，在陈某某、王某甲根据失主报案材料编造的讯问笔录上签名，共同虚构了扒窃手机的犯罪事实。后王某甲向郝某甲亲属索贿7000元，给了陈某某5000元，自留2000元。陈某某又分给王某甲1000元。2014年11月12日，西宁市城东区人民检察院以郝某甲、马某甲犯盗窃罪，向西宁市城东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。同月24日，西宁市城东区人民法院以盗窃罪分别判处郝某甲、马某甲拘役四个月、五个月，均并处罚金二千元。
上述事实，有检察机关提交，并经法庭质证、认证的下列证据予以证明：
1.证人敏某某证言。证明2014年9月的一天中午，他放在店内桌子上的一部HTC型手机被盗。后便衣支队民警将他叫到便衣支队作笔录。经价格鉴定中心作价，被盗手机价值900元；
2.证人邵某某证言。证明2014年8月底的一天中午12时许，他在北关街附近万家利超市门口卸货时，装在大褂口袋的一部中兴手机被盗。第三天，公安局便衣支队将他叫到支队办案区作笔录，并让他写了报案材料；
3.证人郝某甲证言。证明2014年9月2日早，他和马某甲吸食了海洛因。11时许，因宋某某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一铺子内偷了一部手机，他和马某甲向丢手机的人要了200元现金，并归还了手机。后他们三人被便衣大队民警抓获带到便衣大队做尿检。尿检结果出来后，便衣大队队长向他们每人索要五千到一万现金，并说交点钱就可以出去。他们分别向家人打电话，他和马某甲的家人不愿意拿钱，宋某某家人送来了钱。晚11时许，他和马某甲被宣布强制戒毒两年，送往多巴强制戒毒所。同月4日下午3时许，便衣支队的陈某某、王某甲将他和马某甲提到同一审讯室。陈某某拿着一部中兴手机问是不是他们偷的？他俩否认。陈某某又说你们把这个手机认一下，花钱买个案子，就说这部手机是你们偷的，这样就能把你们转到看守所，最多两三个月就能出来，不用强制戒毒两年。王警官又说你们想要早点出去，就承认上是你们偷的，并说你们家人对你们管不管?掏不掏钱？这部手机不是他们偷的，但听了二位警官的话，就承认了。他将媳妇的电话号告诉了二位警官。当时，陈警官、王警官说：你们就说是在共和路北关街一超市门口，马某甲与微型车司机搭讪，郝某甲从司机蓝大褂左口袋偷出手机，并让他俩记住手机的样子和颜色。后他俩在二位警官编写的笔录上签了字。同月18日10时许，陈警官、王警官提审时说：郝某甲家人掏钱了，马某甲占了郝某甲的光，现在你俩被变成逮捕，转到看守所。在去看守所的路上又叮嘱他俩不要忘了偷手机的过程和情节，要按他们教的说。后他被城东区人民法院判处拘役四个月，并处罚金二千元。刑满释放后，他媳妇说给办案人员7000元；
4.证人郝某乙（郝某甲姐姐）证言、辨认笔录。证明2014年9月9日上午，她弟媳王某丙打电话说郝某甲因盗窃被抓，办案警察说交一万元，三四个月可以出来。后她和王某丙到便衣警察支队门口，将7000元现金交给王警官。王警官说放心，三四个月郝某甲就能出来。经其辨认，确定收取她现金的人是王某甲；
5.证人王某丙（郝某甲之妻）证言。证明2014年9月2日晚，西宁市公安局便衣支队的警察打电话说郝某甲有吸毒史要强制戒毒，问她管不管？她说不管。几天后，便衣支队的王警官将她叫到便衣支队说郝某甲、马某甲尿检有吸毒史要强制戒毒两年，要是花钱的话三四个月就可以出来。同月9日，她和郝某乙在便衣支队门口将7000元现金交给王警官；
6.证人马某甲证言。证明内容与郝某甲证言一致。另证明他们三人在被抓的前一天在郝某甲家吸过毒，尿检结果都应该是阳性。在送他和郝某甲到多巴强制戒毒所途中，王警官说宋某某的父母拿来钱了，对宋某某行政拘留处理，不强制戒毒，你们家属不肯花钱就被强制戒毒。中兴手机确实不是他们偷的，因为想早点出去，就按两警察教的作了供述，撒了谎。后他被城东区法院判处拘役五个月；
7.证人宋某某证言。证明2014年9月2日，他在城东小商品市场一铺子内偷了一部手机。当时郝某甲、马某甲不知他偷手机的事，直到他把手机让郝某甲看了后他俩才知道。后他们三人被便衣支队抓获拉到办案区尿检，结果都是阳性。王警官说要是你们家人愿意掏钱，就不报强制戒毒两年。他们三人都说愿意，并把各自家里的电话给了王警官。后因他家人送了7000元现金，在他的尿检报告上未填阳性，并对他作出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。郝某甲、马某甲家人不肯花钱就将他俩强制戒毒两年。他被行政拘留的第四天，王警官向他母亲要了2000元现金后将他释放；
8.证人王某乙（宋某某之母）证言、辨认笔录。证明2014年9月2日下午4时许，宋某某打电话说他出事了，被关押在便衣警察支队，要花一万元钱才能出来。半小时后，便衣公安的人打电话问愿不愿意花钱？如果愿意花钱宋某某就能出来，并说送7000元过来。她和丈夫就到便衣支队将7000元现金送给一自称办理宋某某案件的人。那人说宋某某吸毒，因他们花了钱，就不送去强制戒毒两年，拘留几天就放了。四天后，那人又打电话说再送2000元，就放宋某某。她又交给那人现金2000元，并将宋某某接回了家。经其辨认，确定收取她现金的人是王某甲；
9.证人马某乙、焦某某（均为西宁市便衣警察支队民警）、徐某某（西宁市禁毒支队民警）证言。证明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未向单位交过现金；
10.西宁市公安局便衣警察支队现场检测报告。证明2014年9月2日，经吗啡检测试剂盒（胶体金法）现场检测，郝某甲、马某甲的检测结果均为阳性，宋某某的检测结果未填写；
11.吸毒人员动态管控详细信息。证明宋某某具有吸毒史；
12.公安行政处罚决定书。证明2014年9月2日，西宁市公安局决定给予宋某某行政拘留十五日处罚；
13.强制隔离戒毒决定书。证明2014年9月2日，西宁市公安局决定对郝某甲、马某甲强制戒毒贰年；
14.西宁市价格认证中心价格鉴定结论。证明HTC牌手机价值900元，中兴牌手机价值380元；
15.到案经过、呈请侦查终结报告书、讯问陈某某、王某甲笔录。证明二被告人编造了上述材料；
本院认为
16.刑事判决书。证明西宁市城东区人民法院于2014年11月24日以盗窃罪判处郝某甲拘役四个月，并处罚金二千元。判处马某甲拘役五个月，并处罚金二千元；
17.被告人陈某某供述。证明2014年9月2日，西宁市便衣警察支队在城东区小商品批发市场抓获吸毒、盗窃人员宋某某、郝某甲、马某甲，并经现场尿样检测结果均为阳性，从公安系统“吸毒人员动态管控库”调出三人吸毒的详细信息和曾被公安机关依法处理的记录。经突击审讯，三人均承认于前一日在郝某甲家聚众吸毒。在办案过程中，他萌生了捞点好处的想法，并安排民警王某甲去办理。过了一会，王某甲汇报说给郝某甲的媳妇、马某甲的哥哥、宋某某的母亲分别打了电话，郝某甲、马某甲的家人说不管，宋某某的父母答应马上送钱过来。后王某甲到办公室给他5000元现金，说是宋某某父母交来的。因为郝某甲、马某甲家属不掏钱，他们就在郝某甲、马某甲的尿样现场检测结果栏和《尿检检验登记表（2014年度）》中如实填写“阳性”，并最终对郝某甲、马某甲作出强制戒毒两年的决定。因收了宋某某家属的钱，他们在宋某某的尿样现场检测结果栏未填写任何结果，在《尿检检验登记表（2014年度）》中违背事实，将尿检结果填写为“阴性”，掩盖了宋某某吸毒被处理过的事实。对宋某某的盗窃行为，因盗窃数额达不到立案标准，作出行政拘留15日的处罚。在宋某某在被执行行政拘留期间，王某甲给他现金1500元，说是宋某某因患糖尿病不能继续羁押，提前解除行政拘留，他向宋某某家要的好处费。同年9月3日上午，他们在押送郝某甲、马某甲的车上发现一部中兴手机。次日下午，他和王某甲到多巴强制戒毒所提审郝某甲、马某甲。郝某甲、马某甲不承认手机是他们偷的。他俩就说想不想早点出去，要想早点出去就承认这部手机是你俩偷的，把你俩按盗窃转捕，判几个月就出来了。郝某甲、马某甲愿意让家人花钱早点出来，承认这部手机是他俩偷的。他和王某甲就将失主报案材料的被盗地点、时间和具体情节讲给郝某甲、马某甲，让他们记住并告诉到法院、检察院时不要说错。后他给郝某甲按上面说的制作了讯问笔录，让郝某甲签字。又让王某甲抄写了一份，让马某甲签了名。向郝某甲、马某甲要钱的事由王某甲办理，具体不清楚。后王某甲交给他现金5000元，说是郝某甲家人拿来的，他给了王某甲1000元。王某甲先后给他现金11500元，他给王某甲1000元，实际获款10500元。宋某某家人第一次给钱后，对宋某某没有按照吸毒人员对待，免除了强制戒毒的处罚，仅作了行政拘留处罚。对郝某甲、马某甲用虚假案件作较轻的刑事追究，从而改变和逃避了已经生效的两年强制戒毒决定；
18.被告人王某甲供述。其供述与被告人陈某某供述一致。另证明2014年9月2日下午4时许，宋某某父亲给他7000元，他交给陈某某5000元，自留2000元。同月4日，宋某某母亲给他现金2000元，他交给陈某某1500元，自留500元。同月9日，郝某甲妻子给他现金7000元，他交给陈某某5000元，私留2000元，陈某某又退给他1000元。陈某某共收受10500元，他收受5500元；
19.青海省人民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出具的到案经过。证明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在接受讯问时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；
20.工作证、人民警察职务任免审批表、干部履历表等。证明二被告人均为人民警察；
21.人民检察院扣押涉案款往来票据。证明被告人陈某某退赃10500元，王某甲退赃5500元。
本院认为，被告人陈某某、王某甲身为国家司法工作人员，为谋取私利，利用承办案件的便利条件，共同故意虚构案件事实，致使无罪的人受到追诉，其行为已构成徇私枉法罪。公诉机关的指控成立，本院予以支持。二被告人在共同犯罪中作用相当，不宜区分主从犯。鉴于二被告人均能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积极退赃，可从轻处罚。辩护人李建福、毕海宁、哈成堂的部分辩护意见本院予以采纳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三百九十九条第一款、第四款、第二十五条第一款、第六十七条第三款、第七十二条第一款、第六十四条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裁判结果
一、被告人陈某某犯徇私枉法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，缓刑二年。
二、被告人王某甲犯徇私枉法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，缓刑二年。
三、非法所得一万六千元予以没收，由扣押单位依法上缴国库。
如不服本判决，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，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青海省海东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。书面上诉的，应当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，副本四份。
审判人员
审判长兰向阳
审判员贺生胜
审判员杨占菊
裁判日期
二〇一六年一月十一日
书记员
书记员冯玉萍
